谢幕之作的玄机

2015年1月14日，国务院南水北调工程建设委员会办公室副主任于幼军被宣布免职。有关官方人士称是因为到年龄了，他是1953年出生的。

关于于幼军被免职的具体原因我在这里不想追究，日后自有说法。有意思的是，澎湃新闻次日就发表了一篇文章《于幼军“宦海沉浮”并未禁言，谢幕之作说了什么》，文章主要是介绍了于幼军于2013年11月出版的《求索民主政治：玉渊潭书房札记》一书。于幼军在即将谢幕的时候出版这样一本标题敏感的书，有什么玄机呢？

我没有看过那本书，看了澎湃新闻的这篇文章后，我也不想再去看那本书了，我相信澎湃新闻的这篇文章已经把于幼军的主要观点介绍得比较清楚了，而我似乎也已经参到了其中的玄机。如果澎湃新闻介绍得不好，那于幼军就去打澎湃新闻的屁股吧。

下面我就从澎湃新闻的这篇文章来谈谈看法。

首先，于幼军认为普选制、分权制衡、监督制、罢免制是人类文明进步的共同大道，从这点来看，于幼军的哲学系还是没有完全白读。尽管他读的主要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但真正有头脑的人，是能够发现其存在的问题的，不至于被它蒙蔽。

但是，于幼军同时又认为，不宜立刻、马上、无条件地在中国推进普选制，要从我国现实国情出发稳步推行普选制，切忌操之过急、一哄而起。这似乎就有点替国新办关于香港问题的白皮书作辩解了，有让人民“袋住先”的意思。所谓“从我国现实国情出发”也不过是国情论的老调子。他所说的国情，无非又是人口众多、疆域辽阔、多民族、有着四千多年专制主义传统之类。

我并不否认在实行民主的过程中需要考虑国情，但若以国情来作为不能实行民主和不宜尽快实行民主的借口，那就是错误的，包括过于强调不宜照搬西方那套民主模式，也是别有用心的。事实上，没有哪个国家的民主模式是百分之百照搬他国的，但作为一个真正的民主体制，有些东西是必须要有的，那就是言论自由、多党竞争、一人一票，还有军队国家化，分权制。一个真正推行民主的人，应该是强调这些东西，广为宣传，而不是总是强调困难、强调特殊情况。国情是在具体制定制度的时候考虑的，而不是先摆出来吓唬人的。

要摆国情，哪个国家都可以摆出一大堆国情来。台湾在大陆这么大个威胁摆在面前的情况下都实行了民主，你大陆还有什么好怕的？我看，中国大陆最大的国情就是既得利益者们特别的坏，坏到了极点。只要剥夺了他们的权力，那么什么国情都不是问题。

于幼军说不宜无条件地在中国推进普选制，你要什么样的条件？想继续享受特权？想象英国皇室一样继续享受特殊待遇？想赦免你们的罪行？行啊，你们提出来，拿出个方案，让大家讨论，看人民答不答应。我一个人说了没用，那些身怀深仇大恨而高喊绝不赦免的人说的也没用，多数人的意见才有用。不管怎么样，你们先提出来嘛。你们不提，只是笼统地说“不宜无条件”，然后实际做法却是反民主的，这就是别有用心。

作为一本以“求索民主政治”为标题的书，肯定总要说一些符合民主思想、原则的话，否则那骗术也就太没技术含量了。其实，很多阐述民主的书籍、文章中的话稍微把它变一下表达方式，就可以当作自己的东西，但对于熟谙民主理论的人士来说，就没什么新东西。事实上，从澎湃新闻的那篇文章来看，于幼军对于民主变革的路线图的设计并没有拿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倒是他提出的时间表耐人寻味。

于幼军认为，中国实现民主选举变革的时间大概需要二、三十年时间，这不由得使我大跌眼镜。

于幼军说的这番话，显然是建立在统治者主动变革的基础上的。因为只有统治者主动实行民主变革，才谈得上所谓的时间表和路线图。如果是人民起来造反，推翻专制，然后去建立民主制度，那个时间是谁也没法预料的，也许就在明天。

而于幼军在设计这个时间表的时候，把时间设计得这么长，显然是忽视了一个最重要的、关键的因素，那就是专制体制的不可控性、不确定性。在专制体制下，什么不好的事情都可能发生，也随时都可能发生，即便是最高统治者想按照一个所谓的时间表、路线图去慢慢地实行民主，只要体制还是专制体制，那么体制内的邪恶势力就必然会继续作恶，其一方面是阻挠变革，甚至夺权走回头路，另一方面是对民众越来越严重的欺压逼得人民起来造反。即使是在一个掌权者的任内，都是很不确定的、不可控的，更何况二、三十年这么长的时间，那已经是换了几代掌权者了，能保证后面的掌权者都会老老实实地按这个时间表和路线图走吗？按照中共当前这种指定接班人的模式，能选出好人吗？就算偶尔选中一个好点的，能不能顺利接班、能不能顺利干下去也难说，胡耀邦、赵紫阳不就中途下来了吗？习近平不也差点没能接班吗？再说了，专制体制是集体性的腐败，不是选一个明君上台就能解决问题的。专制体制如果能保证每一届都让明君接班、有效地控制下属、一切按计划执行，那么不需要实行民主都可以了嘛。如果专制体制的计划能够完美地实施，那也就不必废除当初搞的计划经济了。在专制体制下去谈那么远的计划显然是幼稚的。最可笑的是一个名字叫做计划的人都没法实现他的计划。

这个道理于幼军是真的不懂吗？我看不见得。那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呢？我们不妨来了解一下于幼军的简历。

据有关资料显示，于幼军“曾在山西折戟，因黑砖窑事件而被问责”，后来又“在文化部党组书记、副部长任上，他的仕途再起波澜，被处以留党察看处分，并被撤销中央委员职务”， 后来又“再次复出任南水北调办公室副主任”，而南水北调工程刚一通水，就出现了问题，不仅流量远远达不到原设计指标，在冷天甚至冰冻断流，遭到一片质疑、责骂。作为一个崇尚民主的官员，对于山西黑砖窑事件，对于南水北调工程，你能不能说清楚你是怎么回事？如果你良心尚存，如果你在这些事情上问心无愧，那么你应该站出来谴责那些真正有罪责的官员、洗清自己的罪名。

但似乎于幼军并不想说这些，反倒是在书的后记中说了这么一句：“至于那些并非个人所能左右的事，就由他去罢。”这是什么意思？哦，那些坏事都是由于你个人无法左右而造成的？没你一点责任？是的，很多事情作为个人往往是无法左右的，但一个有良心的人，至少应该能左右自己的行为，不去做那些违背良心的事，大不了不当那个官嘛。再退一步说，即便你迫于压力不得不为，那你也至少应该发出你反对的声音。可是他几番沉浮，不仅没干一件漂亮的事，反而是败事有余，也从来没有见他发出一点反对的声音。

由此我有一种猜测，于幼军并不干净。但他又很明白民主是大势所趋、不久就会实现的。其实体制内的很多官员也并不是不懂，只不过他们的良心大大的坏了。于幼军在这样一个时刻抛出这样一本书，我觉得是有两个目的。一个是，他知道民主可能不久就会到来了，于是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宣传民主的开明官员，以逃避清算；另一个目的是，故意说中国走民主变革的道路需要二、三十年时间，让人们不要急，从而达到另类维稳的目的，好让他们那些贪官们有充足的时间善后，老的安详地死去，年轻的捞足了钱顺利地移民。由于他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宣传民主的人士，因此他的这个说法就更具有欺骗性。

我看这就是他这本书暗藏的玄机。

当然，我并不是说犯了罪的官员就不能谈论民主，就没有改过自新的余地了。要谈论，就老老实实诚心诚意地谈论，不要再耍什么花招，否则反而暴露了别有用心。中纪委，就查他！他要是真的没有问题，那他就不用怕，反而应该感到自豪、荣幸；他要是有问题，哈哈，可别怪我噢，是你自己表演得不好露了马脚。也许他这次被免职就是已经被中纪委盯上了，我没有内部消息，从来都是靠瞎猜的。哈哈。